追思
伍巧裳 '62

猶憶去歲朱顏在,何堪今日人不再。
四十多年書友情,一朝訣別哀心內。
生老病死本無常,悲歡離合難變改。
君且先行天鄉去,吾當容後會蓬萊。


亡友郭容馨是我的同班同學,她秀靜溫純、聰慧勤敏,是我們幾個常常玩在一起的好友。

記得讀書的時侯,我們筲箕灣「三寶」:何婉芬、鄧容香和我以及鍾彩霞等,時會在假日結伴到她西灣河的家一起溫習功課,請她指導我們最弱的數學。之後,便立刻利用餘下的時間,盡情談笑玩耍吃東西。幾個吱吱喳查的女孩子,就這樣便可以樂上大半天!

1962年會考畢業後,她繼續留校升讀Form 6,我則投身護理行業,寄居九龍依利沙伯醫院護士宿舍。因生活與工作環境各異,每位同學都忙著為事業前途奮鬥,逐漸疏於聯絡。幾年之後,甚至音訊渺然。人生聚散的機緣,非我們所能控制,煞是無奈!

「春天的花,是多麼的香,秋天的月,是多麼的亮,少年的我,是多麼的快樂,美麗的她,不知怎麼樣…?」這幾句小學時曾經詠唱的歌詞,在我憂來無方,有懷莫訴之時,不期然會湧現腦際,遙寄我對各故友底思念:時光荏苒,海角天涯,美麗的她(們),不知怎麼樣?

營營生活繼續,歲月無聲流走,幾十年之後,大家都捱過了拚博的日子,漸漸從時光隧道鑽將出來,重見天日。幸運地,我和溫哥華的張綺玲、卡加里的張蘭兒、澳洲的吳秀梅等、都先後因著垮境的校友會活動,以及同屆同學的週年慶祝聚會,得以重拾青春少女時期奠下的友誼。

五年前,因為我是聖馬可安省校友會的委員,要負責通知'61和'62年的同學一個聚餐晚會,所以給郭容馨打了一個電話,哪時彼此才知道闊別數十載的玩伴,原來近在咫尺。

當時大家都十分開心,她欣然告訴我,她很希望能夠參加,不過當天要到醫院做一個例行檢驗,如若到時體力許可,她一定赴會。結果,那晚她沒有來,我有點兒失望,不過也在想:今次沒關係,來日方長呢!

可惜,後來獲知她不幸証實患了腸癌,要開始一連串的化療。我間中打電話問侯她,得悉她在療程上接受得頗好,沒太大痛苦,副作用也不多,除了要定時往返醫院費煩之外,生活如常。

這位堅毅勇敢的戰士,以她一貫積極樂觀的精神,對抗身體頑疾,並盡量爭取時間,使生命活得更有意義,享受每一刻歡愉。這幾年來,她都非常熱心參與校友會的活動,並攜夫婿(王文壯,也是校友)出席。有外地同學到訪,她也必與我們一起盡地主之誼,年前分別來多倫多的麥志華和張蘭兒,也曾於席上與她言歡話舊。

去年校友會的兩個大型活動:夏天的野火會和聖誕晚會,她和丈夫都有參加。說起聖誕晚會,令我印象深刻的,就是在她報名後幾天,再來電通知我,加多一位。原來那位老太太是她的忘年之交,是她在社區活動認識的,八十多歲的老人家,喜歡熱鬧和嗜食,所以也一並請她來分享我們的高興。

當晚真的很高興,她們三位,'63年的賴炳輝、李秉德和他們的夫人,我和Patrick及我們的一對朋友夫婦共一圍,亦順被編為聖詩比賽的隊員。當時大家一起品嚐美食,享受高潮迭起的精采節目。整個晚上,郭容馨都全情投入,精神及狀態非常好。

練習聖詩準備比賽時,七嘴八舌擾攘一番,結果全隊通過選唱她提議的聖誕歌,五音不全的我,乘幾起哄,請他們夫婦領唱,他們也義不容辭,帶著我們這班「烏合之眾」,盡情發揮團隊精神,引吭高歌。這一幕一幕,都只不過是2005年12月2日的事!

誰料兩個月之後,遽然接到她病危的消息,來不及到醫院探望,她已與世長辭了。稍堪告慰的,我尚能在她彌留前夕,氣息轉佳,神志驟醒之時,透過王文壯握著電話,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問侯的話,雖然言語不多,然而彼此尚能心領神授,也算是緣份。

我和LanaWong同赴她的殯禮,但見靈堂簡單莊嚴,淡雅素淨。因她慈愛美善的心,遺願把花圈奠儀之值都捐到醫院去,恩澤社群。

她的丈夫和三位女兒,能按捺悲痛,以微笑和歡容,躬謝前來告別的親友,大大減輕現場的傷感。這個充滿智慧的家庭,豁達宏觀,勇然面對生死的態度,難能可佩!

是的,生命不論長短,只重曾經充充實實的活過,能在愛與被愛中瀟灑走畢全程,已是無憾!天上人間,同樣快樂。郭容馨,妳將永遠活在我們心中!